2012年7月1日 星期日

生命的引路人--隆恩義消救生分隊

位於三峽龍埔的隆恩義消救生分隊,是一個充滿生命力的單位,因為有一群人,願意用生命去服務、奉獻社會,並且是無償的工作。但是他們心裡卻沒想這麼多,看過了許多人生最真實的生死別離,與其說救援工作是積功德,不如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榮耀,他們說「能幫助人是種福氣」。


       隆恩義消救生分隊,與其他分隊比較不一樣的是這裡的隊員較以水域專長為主,而且幾乎每個人都有三張證照,分別是救生員證照、潛水證照、初級救護技術員證照。這意味著他們的救援任務,有很大一部份是水域救生,水域救生需要較專業的人員,而三峽地區存在著令人著迷又清澈的大豹溪,每年往往吸引許多遊客來此地戲水,因為忽視溪流的危險,造成許多意外發生。


       在水域救生當中,經常會需要面對到溺者因泡在水裡過久而身體產生的變化,可能是浮腫、殘缺甚至面目全非,都必須事先做好心理建設。可是身為救援人員的他們,真的一點都不怕嗎?分隊長鄭膺志說,在救援工作時沒有畏懼,是因為義消是去幫助人的,只要心存正念,根本沒有什麼需要顧忌的。其實在搜尋溺者時,他們的心中都不會認為溺者死亡與否,他們在心中都會把溺者當成迷路的人,忘記回家的路,而他們的心裡想的就是「我帶你回家」。


       有時候,義消會請岸上的家屬喊著溺者的名字,或者是招魂、燒金。但是對於進行救援工作的他們是否有幫助?他們說:救災,不只是救遇難者,也要救家屬。失去親人的痛,對許多人來說是難以承受的,而藉由這些民間習俗,使家屬有一個情緒紓發的管道,也有救援的參與感,這種心靈上的慰藉是很重要的。

       說到禁忌,這個攸關生命的救援工作,傳說還真不少,例如:溺者見到親人會七孔流血?分隊長說,那是因為在水中的壓力與陸地上不同而造成的微血管破裂,通常不用見到親人就會七孔流血了。他說,也有家屬選擇用丟西瓜的方式,西瓜漂流所到之處,就是溺者身處的位置,其實那就是水文的原理。也曾經遇過人在下游失蹤,但是最後是在上游找到的,人家說那是水鬼拖上去的,但是隊長說那是因為上下層的水文向不同,下層的水文向上才會造成這樣的現象。在土城也曾發生過很離奇的案例,一個小池塘中竟然打撈兩個小時找不到人,事後分析是因為水流是循環的,當時季節為冬天,溺者穿著較厚重,於是處在深度的中段的區域,隨水流循環,所以找不到人。

       選擇相信科學,是因為救援的工作需要專業判斷,才能精準的推論出溺者位置。但是他們並不否定禁忌的價值。「禁忌是種警惕,也是老祖宗的智慧,因為傳說讓我們產生畏懼,而這個畏懼也讓我們遠離了許多危險。就像老一輩說七月不能去玩水,水鬼會來『抓交替』(台語,抓替死鬼)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大幫助,因為天氣炎熱戲水的人本來就會比較多,但因為大家忌諱農曆七月,玩水的人數減少,相對的意外發生率就比較低。」


     義消這份工作,真的有不為人知壓力與辛苦,救援工作沒有成功與失敗,只有任務達成。有時候把人從水裡撈上來,聽到家屬聲嘶力竭的哭喊,他們的心都會跟著糾結,這樣算是成功的任務嗎?身為義消的他們,看著那些失去親人的痛苦,即使這樣的任務完成了,也是沒有喜悅的。但是他們告訴自己:他們團圓了,我帶他回家了。秉持著這樣的信念,繼續擔任義消這份工作,這個工作的喜悅是來自內心的,不是那些潛在的道德觀所能評斷的

       而看過了這麼多災難場面的義消們,學會了更珍惜生活中與身邊的人,在他們的背後,還有一群支持他們偉大的家人,承擔了家人半夜跑出去救援的危險,也因為了解而體諒。有時候在能見度低的水域中,弟兄們的默契就靠一條搜救繩傳達訊息,那是他們生命的連結!分隊長也表示,他承擔著這些弟兄生命的壓力,比他執行救援工作時壓力來得更大,有一次看到弟兄執行完任務上岸後身上的防寒衣勾著數個魚鉤,心理甚是不忍,若那些魚鉤鉤到臉怎麼辦?這也是他要求專業訓練、培養隊員之間的默契,把救援工作的傷害降到最低。


       除了不斷呼籲要注意安全外,在你的這一生你想要留下什麼?分隊長說,我沒有太大的願望,我只想要留下「故事」─一篇未來可以說給孫子聽的精彩人生故事!在經過了這麼多大風大浪後,他覺得「無所求」是他在義消生涯當中獲得最大的啟示,很多事情過去就好,不要想留下什麼

       看到這群義消奉獻自己,背後承擔的壓力卻是我們沒想過的,那些禁忌、習俗我們選擇相信,也許是心靈上的一份寄託,也是義消們消弭心中壓力的方式。與其說他們是救命恩人、打火英雄,我倒覺得他們像是生命的引路人,牽著那些迷途人的手,通往回家的路。

 本文刊載《第十二期 甘樂誌-禁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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