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6月18日 星期二

煮豆成金的深夜工廠 / 桃園翔美利豆腐

桃園翔美利豆腐

記憶是國中就學時期就會來工廠幫忙,自己慢慢長大,爸媽慢慢變老,我想生在這種事業需要共同經營打拼、接續傳承的家庭,多半會有一些可被預見的未來。



當時爸爸年屆而立,而阿翔年僅十餘。爸爸過去在水泥廠工作,後來是因為結拜兄弟的豆腐廠人手不足,請他也一同來攪和;幾年之後流程漸漸熟悉、細節也慢慢掌握。

等到自己也有心力想要自立門戶時,不若尋常聽聞的親人鬩牆又或是舊友反目,反而得到了結拜的衷心祝福,並且很講義氣的在兄弟創業之初,把身邊幾個老主顧轉介過來,「日頭赤炎炎,隨人顧生命。」的這種現實世態並不見於他們之間,阿翔家的豆腐店也就從那幾家奠基累數起現今的模樣。在深夜的工廠裡,燈光雖不甚明白,卻仍看得清阿翔爸爸提起老朋友和往事的惜情與感念。




初見這忙碌自於暗暝的生產線,心裡滿是驚歎,這兒不多不少就是一家子的規模,在台灣透天厝常見的長方形格局裡,作業區域流暢且有秩序地-最前段是製作好的豆製品出貨的暫放位置;一樓的中段擺放著所有加工機器,這裡也就是入夜至清晨最熱鬧的心臟區,雖然說是製作手工豆腐,但這個時代工廠裡能見到的九成九並不使用石墨來磨豆,而是改由電動的研磨機取代,而後院則是一個又一個小學生個兒高的水桶,裡頭則浸著當天要使用的黃豆。


阿翔拾起桶裡的數粒豆子,讓它們待在掌心好讓我拍照,米黃色的透著淡青,一邊回答起我:「記憶是國中就學時期就會來工廠幫忙,自己慢慢長大,爸媽慢慢變老,我想生在這種事業需要共同經營打拼、接續傳承的家庭,多半會有一些可被預見的未來。老實說,自己也沒有想太多,當時爸爸捨不得放了這個工廠,於是就輪我接手。」雖然聽來他對繼承家業並沒有太多的自我主見,但對於做豆腐的本事,他們夫妻兩接手之後靠著肯做的拚命個性則為家族事業更添榮盛。


從小跟在爸爸左右的阿翔,理應是最瞭解工廠裡的大小事,但他說儘管跟著的是熟練的老師傅,甚至是自己的爸爸,一身的功夫還是多半得靠自己領悟,他笑說:「老師傅總是懂得藏一手,他們的經驗成就心中那本沒有寫成文字的書,想學還學不來呢!」而最難以拿捏掌握的「牽花(豆漿加入石膏的點漿步驟)」又或者去控制豆腐的厚薄軟硬,這些都是道道地地的手工活兒,得靠時間累積經驗,才能煮豆成金。

延續阿翔的說法,現在輪到他的孩子慢慢長大,自己則是漸漸變老,關於談起將來的家業繼承,他反而確有些為難起來:「心裡當然還是希望他們能不要做這麼辛苦的工作,而且豆腐這行業,老店當然有老店的主顧,但新型工廠機械化後生產量大,也讓老店倍感壓力。」雖說如此,語氣中還是存著對豆腐工廠的情念。

阿翔為我們解答傳統豆腐之所以只在入夜之後才動工,並非各家祖傳技術不願外傳,才摸黑於夜工作。其實老工廠如他們多半都是交貨批發早市,如果等到早上做那便來不及,而手工的豆腐堅持絕對沒有抗氧化的添加劑,因此很不耐放,這麼推敲,那也只能選擇在深夜行事了。


談聊之間,聽聞工廠裡分濾出豆漿後剩餘的豆渣都會轉送給養豬戶添著作飼料,從爸爸開始就如此,則為ㄧ美事。



訪談的最後才遇見阿翔的爸爸,他穿著體面的西裝,魁梧的樣態十分有霸氣,一聽見我是來採訪豆腐工廠的,就直說:「當然好,但看怎麼做就好,這樣的辛苦代誌免自己來做」而後聊起過去一切如何開始,反卻更能聽出他和阿翔都存有的對於家傳事業共同情感,嘴上說的辛苦,其實是新裡的牽絆。

本文刊載於「甘樂誌《第17期 甘樂誌--黑暗》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